秋天是想念的季節。


所謂年少輕狂的時候,就是懷疑所有的師長、父母的教訓,批判所有反對的意見,在同儕中尋找認同,在生命的大海裡,尋找一根支撐自己的浮木。


上了國中後,不知為何的迷上了廣播,總是一邊看書一邊聽,很幸運的是我調到的電台是一個不以商業主流為前提的中廣青春網。這個電台不常播那些流行的泡泡糖音樂,而是以音樂為主的電台,節目有專播Jazz,Rock,Underground等歐美音樂的節目。其實當年的地下音樂,現在反而變成主流,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我開始聽薛岳的周日現場節奏其實已經是他出最後一張專輯的1990年了,也是他過世的那一年。當時,我跟一般人一樣對薛岳這個名字,有點耳熟,對他的經典代表作---機場,也是有印象的,可是這個人是什麼樣的出身、有過什麼樣的經驗,我是一點都不了。也是偶然的情況下在週日午後,守在收音機旁聽節目,進而成了支持者之一。因為他是玩Band出身,所以每隔一周的節目就是現場轉播樂團表演的實況,我也到現場看過幾場表演,真的很過癮。


人的潛意識是非常厲害的,有時候我們從沒想過為何自己會堅持某種作為、想法,常常都是多年前聽到了什麼說法或得到什麼經驗,久到自己都忘了這件事。我聽薛岳節目的時候,他是經過很多曲折的。怎麼說呢!其實當時他已經知道自己得癌症,可是大眾是不知道的,所以他的人、節目是不受到特別的關注的。過了幾個月,媒體爆出來了,開始受到關懷了,有人寄了很多偏方、神佛的護身符等等。本來不欣賞他的,開始認同關心他了,到現場看表演的人不是只有愛聽音樂的人了,還有一些專門來看薛岳「遺容」的人,或許這句話說的有點超過,但是我覺得很多人的確是抱著看熱鬧的心態來湊熱鬧的。

如果說我今天變成一個不偽善的人,我要說是受到薛岳的影響的,他在節目中告訴我不用媚俗,不用一味的迎合社會的價值觀。如果說我今天是一個熱愛生命,決不放棄生命的人,是因為薛岳讓我知道有很多在加護病房的人其實都在為存活爭一口氣,我們又怎能輕易的放棄生命呢!如果說我今天是一個不信仰單一宗教(或著說,我是信仰所有宗教)的人,是薛岳教我人要先有相信自己的力量,而不是一味的祈求神蹟或神的安慰。如果說我的人生是以不斷的充實自我為主,而不是以賺大錢為目的,那是薛岳說不斷的學習與超越,終點以前生命都可能無限延生。


在薛岳的演唱會中,當他唱完「如果真的還能有明天,是否能把事情都做完,是否一切也將雲消煙散,如果沒有明天」,台下一位觀眾大聲的喊『一定有明天』,讓所有的人都紅了眼眶。我一直覺得到了最後的審判時,老天爺不是以所謂的物質成就來衡量一個人的輕重:賺多少錢、有幾輛車、有什麼不動產,而是這一生你到底是如何經營的,你的人生充實嗎?有收穫嗎?死後是像空氣一樣被遺忘,還是風骨猶存。雖然薛岳這個人,已經從我們的記憶中淡淡的消逝,雖然他的人也不在這個世間,但是這13年來,他的某些精神仍是我今後所奉守的圭臬,以另一種角度來說,他是沒有死亡的。


1990年9月17日台北國父紀念館灼熱的生命演唱會,安可曲在大家大合唱機場「耳邊又傳來陣陣催促的聲音,我只聽到彼此無言的嘆息,過去的記憶是我沉重的記憶,不願帶走卻也拋不去」的歌聲中,幕落了,曲終人散了,當時的感動,13年後,依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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